今日她昏昏沉沉的,怎么也起不来。
雀儿过来叫醒她。
“小姐,其他姑娘都快准备好去往宫里了,小姐还不醒来吗?”
谢易墨却一点心思都没有。
一想到她的表兄,他带着的妻女堂而皇之地在谢府居住,于是她接连几天都做了噩梦,不知多少次从惊悸中惊醒,而后看着一屋烛光,泪流满面。
眼看着表嫂周氏眉眼甜蜜,依偎在那个男人的怀里,且含情脉脉地看他。
谢易墨就恨不得上前推开他们!
不!表嫂!你看错了眼!嫁错了人!
你眼前的并不是位护家爱家的丈夫!他表里不一!外亲内疏!面善心恶!他就是个禽兽!畜生!
这衣冠禽兽,怎配你掏心掏肺!
你完全想象不到他的内心有多么的肮脏,有多么的罪恶!
不!表嫂,你什么都不知道!
那些温柔体贴,不过是披着人皮的恶鬼在作戏!全是假的!表嫂,你不要被他给骗了!
谢易墨整日恍恍惚惚的,几次三番地有想过去找周氏,跟她揭露一切的冲动!
可,她又害怕极了……
她蒙在被窝里,在发抖,在发颤。
一旦她说出去,那么,谁还会捧着她羡慕着她?
她十二岁封第一闺秀,数年风光冠绝京城,连皇上和太后都亲口赞她是贵女典范……
难不成,她要亲手毁了这一切么?
谢易墨掌心全是深深浅浅的月牙印。
外头越是把她捧作无瑕明月,她就越是怕这虚幻的荣光轰然坠地。
不!她不敢!她舍不得!
谢易墨死死地咬着被子,她发作时有时候会咬伤自己,喉间发出濒死般的呜咽。
她不敢想象从高台上跌落下来,会是什么样的情景,光是想想,她便难以忍受。
到时那些曾经仰望着她的人,阮凝玉,尤其是二房那对屡屡被她欺压的姐妹,又会怎么想她?
她们曾经只配捧着她所作的诗词在屁股后面学习,那两姐妹,过去十载,都被她夺去了他人的目光,是衬托她的绿叶,谢易墨亦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。
所以,她怎么能!
谢易墨眼尾落了一滴泪。
她突然侧过脸,便见到了床边托盘上放的那套云锦大袖衫,裙腰处系着一条嵌满南海明珠的金丝绦,而上面还绣着在花间展翅欲飞的凤凰。
那是母亲昨儿早晨命人送过来的,早早便让数位绣娘为她赶制出来的衣裳。
母亲虽还在气上回的事,虽然仍不肯低头,可谢易墨却知道,母亲还是爱她护她的,母女俩都是刀子嘴豆腐心,又怎么会为了个外人而心狠呢?
母亲再气,也将最好的东西往她跟前捧,就怕委屈了她。
于母亲而,她便是云锦上面的凤凰。
谢易墨何尝不知道这是母亲对她的示弱,是和好的台阶,她又怎会不知……
只是她如今这个状态,连根手指头都不想动一动,连出门的精气神都没了,连外头的雪景,也吸引不了她的半寸目光。
谢易墨再度将自己蒙在了锦被里。
她会死死地将安坤荣的那件事给掩埋,让它永远烂在心里。
她永远是母亲最骄傲的女儿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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