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4章(1 / 2)
御书房的烛光昼夜不灭,他写下的每一句话,或许是千万人的救命良方,所以他不肯歇息。
商清晏问过父皇,什么时候他才会不发愁?
父皇说他身在其位,不会有不发愁的时候,倘若哪天真的不发愁了,那就是百姓之灾祸。
若天下不宁,就想办法救百姓于危难。
若国泰民安,就要居安思危,防患于未然。
商清晏替父皇扶平愁眉:“等清晏长大,替父皇分忧,替父皇发愁。”
父皇摸着他的头,依然愁眉不展:“清晏快快长大吧,父皇真希望你一夜之间就能长大。”
那时他尚小,不明白这话的含义。
等他明白过来,他已身处漫漫长夜。
圣上对商清晏的回答嗤之以鼻:“虚伪!上至王公大臣,下至贩夫走卒,谁不想要皇位?莫说手握大权者,即便是田野里耕种的农夫,街边乞讨的乞丐,谁没做过皇帝梦?”
看着圣上在地上扭曲如蛆虫的模样,商清晏没有过多解释。
夏虫不可语冰。
一个连农夫和乞丐都忌惮的圣上,即便坐在皇位上,又有什么意思呢?
商清晏转身,从案几上取来圣旨,还替圣上研了磨,狼毫沾饱了墨汁。
拿着这些东西回到圣上跟前,商清晏道:“写传位诏书。”
圣上瞪着商清晏,恨恨道:“你休想!朕不会让你得逞的。朕要让天下人都知道,君死有疑,是贼子夺权,倒行逆施!朕从皇位上下来了,你们也休想坐稳!”
人生的大起大落,让圣上神志有些不清了。
他时而大笑,时而痛哭,时而忏悔,时而喊打喊杀。
商清晏蹲在地上,对他说了一段话,让他彻底清醒过来:“你写下传位诏书,起码现在登上皇位的还是你的儿子,至于我能不能在日后的某一天夺位,就看你儿子有没有本事守住了。”
商清晏将笔塞到圣上手里:“但如果你不写,我保证你的那几个儿子,连坐上去的机会都没有。”
恭喜你复仇成功了
传位诏书乃是圣上亲笔所写,宝玺乃是圣上亲手所盖,一切都做不得假。
便是刑部、大理寺和御史台来验,也只会有一个答案。
商清晏缓缓起身,轻轻将圣旨上的笔墨都给吹干,然后小心翼翼卷好,转身放在案几上。
圣上倚靠在椅子上,趁着商清晏转身放圣旨的机会,忍着浑身的僵硬和剧痛,用尽全身力气,一把抄起案几上的砚台,向商清晏的后脑勺袭击而去。
这是他拼尽所有的奋力一击。
一瞬间,圣上仿佛置身于十六年前的御书房。
先帝震惊于他和辛夷的奸情,心疾突发,开口便要宫人进来。
可宫人在此前被他调得远远的,他只能站起身来,自己去开门。
圣上便是趁这个机会,一把抄起御案上的砚台,狠狠砸向先帝的脑袋。
先帝受此一击,顿时瘫软在地,虽然没有昏迷,可是心疾愈发严重,捂着心口在地上抽搐。
圣上怕被人发现端倪,没敢再砸第二下,辛夷低呼一声,想要过去搀扶先帝,却被他一把拽住。
辛夷的劲儿太小,即便拼尽全力挣扎,在他手里也只是像小猫儿一样。
辛夷哭着求他:“救救圣上,圣上心疾犯了,叫御医来。”
他仅仅说了一句话,就让辛夷安静下来:“淫秽后宫是死罪,满门抄斩的死罪!”
他们眼睁睁看着先帝咽气,先帝死不瞑目,眼睛空洞地盯着御案的方向看。
他们检查了御案,并没有发现什么端倪,于是作罢。
然后他便躲了起来,看着辛夷抱着先帝的尸体崩溃痛哭,看到御书房的大门开启,商清晏走了进来,许多人涌了进来。
先帝后脑的伤,被潦草解释为心疾突发,倒地时磕在了玉阶。
一代帝王,便殒命于此。
而现在,商清晏和他父皇的选择一样,将侍卫远远调走,露出毫不设防的后背。
只需一击,圣上就能送他们父子黄泉相见。
商清晏耳朵微动,一个侧身躲过,手中的匕首像是长眼睛了一样,正好插入圣上的心口。
鲜血喷溅而出,溅在商清晏的衣服上,手背上,脸上,还有那串象征着圣洁的白玉菩提佛珠上。
温热粘腻的触感,让他下意识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可是很快,又被心中无限膨胀的暴戾情绪掩盖。
这是仇人的鲜血。
压在他头上,十余年的噩梦,终于要醒了。
圣上震惊地看着商清晏,痛苦溢出嘴角:“你,你怎么会?”
商清晏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弧度:“皇叔自己不是都说了吗?侄儿和父皇完全不一样。”
先帝仁善,知道自己的皇后和自己的弟弟或许有私情,为了给他们留些体面,对峙之时,将殿内宫人全部遣散出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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